9. 蝴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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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蔓院的修缮也进行了大半，墙上爬满了翠绿的蔷薇藤蔓，涓涓流水自假山泻下，穿过小桥，汇入清澈见底的池塘中。

用过晚膳后，素灯给新来的红鲤喂了鱼食，又提醒乌玉不要再一不小心吃了她的鱼后，便拆开辫子准备熄灯。

此时已是深夜，正堂中仍点着蜡烛，光线黯淡，只笼罩着一小片区域。

“春雨，为何还不歇息？”素灯悄然出现在门口，抿起唇看眼下两道乌青的姑娘。

春雨局促地放下针线，声音弱弱地喊道：“小姐，奴婢……”

她不说，素灯便去瞧竹筐中的东西。

是一件半成的新裙子，此刻正绣到了蝴蝶的半只翅膀。

春雨见她出神，忍不住开始落泪，“上京城物价高，这些银子虽然够吃食，可那些锦衣华服实在太昂贵，奴婢买不起，只能去买了布匹亲自缝制。”

素灯眼眸动了动，情绪复杂，她摸了摸春雨的头，轻声道：“春雨，我不需要这些。”

不仅是衣食住行，即使下一个要附身的是个家徒四壁的人，她也毫不在意。

春雨摇了摇头，手指抚上素灯衣袖上打了补丁的地方，泪眼涟涟道：“小姐，您是尚书府小姐，再如何落魄，也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。”

素灯仍是看着她不语。

春雨咬了咬唇，“小姐，您要是不喜欢这件，奴婢再重新给您做一件。”

素灯缓和了神色，指腹擦拭过她脸颊的泪，“春雨真是不听话。”

“那小姐可喜欢？”

素灯忍俊不禁，手指抚过那件新衣，柔声道：“喜不自胜。”

蒋素定然欢喜，她想。

天光大亮时，檀雪回习惯性地看向屋檐下。

她今日穿了新衣，灯笼袖嫩绿上衫，粉罗裙，刺绣蝴蝶翩翩欲飞，少女拿着梳篦将一头黑发细细梳开，又分成两股来，将它们编成辫子，垂在身前。

有些太过朴素了，不衬她。

檀雪回停下擦拭弯刀的动作，眸色怔愣。

察觉到他的目光，少女明亮的眸子望过来，柔软的唇角弯起，宛若一朵开在枝头的粉桃花儿。

檀雪回听见胸膛中的心跳声，一声一声砸下来，震得他手足无措地收起了锋利的刀具。

乌玉打了个哈欠，咬住嘴边垂下来的小辫子扯了扯，“主人，该走了。”

檀雪回稳了心神，跟少女点头示意后，执刀出了院子。

他掠过一座座宅邸，最后藏身在某一座府中的假山后。

有小厮侍女行过，絮絮轻语远去。

乌玉道：“主人，我为您护法。”

傀儡之术所控制的生物神智越高，危险也就越大，更何况主人现在天赋受限，若是没有人在旁护法，本体受到威胁，主人也不会得知。

檀雪回交给它一枚铃铛，遂捏住手中半透明的红色傀线，他闭上眼的同时，有一名小厮低声与旁人说了一句什么，脱离了队伍。

乌玉收回目光，警惕着四周。

因为距离太远，主人的傀儡术只能坚持一柱香时间，它需要在这之前摇响招魂铃铛，否则主人分离出的意识就会留在那人体内。

除非在一个时辰之内杀了傀儡。

竹叶沙沙作响，乌玉下意识要摇响铃铛，一只温热的手掌突然按住它，上方响起青年微哑的声音：“这里有阵法。”

他控制着小厮的身体到了一处萧条之地，那里隐隐有魂体的气息，可还没等他靠近，就有一股力量欲要剥离出他的意识。

檀雪回只能强行控制着身体，远离了那处，又抹去了傀儡术的气息，意识就回到了本体。

檀雪回迅速离开了这座宅邸，匆忙中，他留心了府邸的主人。

——忠毅侯府。

他垂下眸想，要赶快让她解除契约。

上京城是皇城所在地，全大夏国最为繁华的地段，高楼矗立，手可摘星，可谓富贵迷人眼。

檀雪回自人流中穿过，不知怎么，他看了几眼年轻女子，皆是绫罗绸缎，翠羽明珰。

眼前又浮现那道衣衫简朴的身影，笑容甜蜜，安静乖巧。

小可怜。

于是他拐进了一家店铺，让掌柜的将时下最流行的款式全包了下来。

掌柜的笑出了褶子，“公子，我看你不像是本地人，这些都是给心上人买的吧？”

“不是。”青年道：“家中小妹生辰将近，吵着闹着要新衣新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