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9. 困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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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清晨，李丽云煮了一锅咸肉野菜粥。

是梁矜家乡的风味，她勉强吃干净一碗。

梁矜坐得和沈泽清隔了一个椅子，昨晚两人还在闲聊几句，氛围倒是和谐，今早她竟然一句话都不肯说。

“假期有想去的地方吗？”

梁矜放下勺子，“没有。”

沈泽清拎出一张湿纸巾，“西山寺庙风景好，也用不着长途奔波。”

纸巾裹着清水携寡淡的湿润，梁矜手托着下巴，身体微微闪过去，躲过沈泽清的手，自己动手去抽了一张纸巾。

她问：“你要陪我去吗？”

沈泽清站在集团的最高位，实际就是为了工作随时待命，没有假期这一说。

以往，不管是不是假期，他都要处理工作，极少会有清闲的时间。

沈泽清的手顿了顿，吸饱水的纸巾压得手指重，水流出来，顺着手掌的经络，抚了一层清凉的光泽。

“当然陪你去。”

梁矜手里的纸巾造价昂贵，用过之后蚕丝一样扯出千丝万缕，勾出了一张雪白轻盈的蛛网。

她擦擦唇，重重地往桌下一丢，“沈先生是个大忙人，我不该麻烦您。”

“怎么能说是麻烦，”沈泽清给她倒一杯养生茶，忍不住默默叹气，“你还在生我的气？”

水墨青叶的白瓷壶，里头满着桂圆枸杞红枣，并几钱干玫瑰花瓣，倾斜出来，是葡萄紫的液体，无一杂物。

我怎么敢生您的气。

可梁矜也不知为何一早起来，跟沈泽清说话夹枪带棒，像是故意非要攻击他一番不可。

“我是说你不用浪费你的时间陪我，我在这里一切都好。”

沈泽清捧着茶盏给梁矜，葡萄酒般华美的紫色摆荡，“今天本来就是用来陪你的，不是临时的决定。”

他说要带梁矜出去，是早就想好的事情，跟昨日没有关系，自然也不是因为愧疚临时起意。

“外面人多，我不想去。”梁矜的声音弱了些，像是昨天没有休息好一样，她道：“我有论文没完成，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读书就好。”

想去外面多看看，这也是她昨天说的。

小姑娘的情绪变得快，沈泽清被她斥得毫无还手之力，就连要给她喝的东西都没入她的眼。

李丽云和沈先生颔首，低头收拾碗筷。

桌面上是一碗被梁矜刻意忽略的养生茶，沈泽清翘着腿，挥手扇走升腾的雾气，声音闯过朦胧而模糊的水汽，“给梁小姐送过去。”

沈先生的心情不好，看着约莫与梁小姐有关，李丽云什么也不问，只是及时地应声，将盖碗盖上，端着去找梁矜。

房间里，梁矜的电脑开机了有一会儿，电脑的屏幕依然停留在刷新过一遍的桌面上。

李丽云敲门进来，见梁小姐脸上的神色停滞了一瞬，手上拿着的一支黑笔掉了下去，砸到了笔记本。

“李阿姨。”

她叫了一声，伸手去捡笔记本上的笔。

李丽云每次见梁矜，她从来都不端着主人家的架子，称呼自己时就仿佛是邻家的小姑娘脆生生地叫着长辈。

“梁小姐，这是沈先生叫我给你端过来的红枣桂圆茶。”李丽云在堆着电脑和书的桌面上找了一处空闲，将茶杯挤进去，“您至少把这杯喝了。”

李丽云所住的溪城不是什么大城市，教育资源比不上燕京，为了孩子的学业，她在州城做保姆时就将儿子送到了州城学习，哪怕都这样了，学得还是吃力。

梁矜能走到今天这一步，多么不容易。

跟梁小姐一般大的小姑娘，正是爱和同学朋友一块玩儿的年纪，而梁矜却在夜以继日地伏案苦学。

玫瑰花的香气沁人心脾，烘得茶水甘甜。

李丽云慢吞吞地说：“沈先生，他很关心您。”

梁矜面不改色地嗯声，手触了触茶杯，烫热的温度，想到昨天，她的耳垂和手指一起烧了起来。

她妥协道：“阿姨，你出去吧，我会喝完的。”

李丽云笑笑，梁小姐心里明镜似的，她知道沈先生关心她，用不着自己操心。

她退出门，说自己走了，轻轻地关上门。

房间里独有梁矜，这间房劈出了一个角落放案头和书架，开一扇窗户，摆细口花瓶。

她查资料整理完笔记，找到了专业课老师发来的电子书读，分出一个小屏，用键盘打字做笔记。

中途，李丽云来过一趟叫梁矜出来吃午饭。

午饭的时候，沈泽清已经不见了。

梁矜见怪不怪，沈泽清忙碌，自己也乐得清闲。

经过一个上午的时间学习，写出的笔记上列着一条条关键词和心得。

再划线一句关键词句，梁矜揉着疲惫的双眼，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的脖子和腰都有些酸胀，她困乏地俯下身，就这么趴在桌面上，枕着胳膊睡了。